歡迎回到博恩夜夜秀。各位觀眾，接下來這位來賓，他的經歷非常特別。他 8 歲就會解聯立方程式，16 歲就開了公司，33 歲就退休，也是我們臺灣史上最年輕的政務委員。讓我們來掌聲歡迎，唐鳳。

歡迎唐鳳委員來上我們的節目，這是我第一次遇到來賓自己帶電腦出來的。

我原本還很擔心說今天你會只派個機器人出來，然後你本人不會到。

你要那樣的話，我們也可以再錄一次。

對啊，我記得我問了機器人能不能來。

可以呀。

噢真的，好，下一次…呃沒有下一次了，沒有下一集了…突然發現。

這次的訪談，我想要跟以往都不一樣，因為我們以往是非常照顧觀眾跟不跟得上，以及觀眾的心情、會不會笑。

我完全不想這樣做。

什麼意思？

我只想跟唐鳳聊天，可以齁？

一個放飛自己的主持人。

對，完全不 care，因為我沒有下一集，我不在乎。

沒有問題。

你之前有看過我們節目，我有公然對你示愛，你有看到這段嗎？

你說 super like 嗎？

對，super like。

有看過。

然後大家都在想這到底是什麼哏。沒有，就是我要對你表達我的愛慕之情。

謝謝。

怎麼…有點含蓄。所以…你平常有看我們節目，怎麼會願意上我們節目啊？

因為我有支持一個新興的政黨，叫做歡樂無法黨。那因為您是黨員，我因為支持這個黨的關係，所以也應該要支持黨員的節目。

你的言下之意是，我如果當初沒有入黨的話，你就不會來了？

對，所以當時猜那個題目是很重要的。

哇，好險我玩那個遊戲沒有…

…沒有贏。

絕對不是故意 set 的。所以，我們今天其實有很多…我自己有很多問題想要問。

你到底會不會控制別人的腦波？在你回答之前…（戴上錫箔帽）

我在 2016 年的 Current Biology 期刊上面，有看過這樣子的一篇文章，它是說「腦脊髓液接觸神經元，為運動迴路提供一個強而有力的抑制作用，從而確保運動過程裡面的姿勢控制。」

你看，腦控，腦、控。這篇文章的共同作者之一，就是我們的博恩。

噢我的天哪，居然把我的碩士論文挖出來…我是不會被你這個言論影響的！

請問你當時腦控的對象是？

是斑馬魚。

是斑馬魚的幼蟲嘛，對不對？

呃…算幼蟲…對，因為牠們叫 larvae，larva，反正斑馬魚的幼魚，用的字跟幼蟲是一樣的。

OK。所以就是當斑馬魚還小的時候，你就不斷地透過腦脊髓液去控制牠們？

噢，不是還小，是還沒出生之前，我們就搞亂了牠們的神經系統。

還沒出生之前，就已經在胎兒裡面就實施腦控。

等一下，這整段真的完全沒有在顧觀眾欸。

完全沒有 care。

你們就話家常欸。

所以你意思是說，我才是會控制腦波的那個人？

對，其實博恩才是能力者。

然後你不會控制別人的腦波？

其實我是在博恩面前，不敢說我會控制別人的腦波，因為你實際上做過。

噢，天哪，我已經居然開始相信了！

（取下錫箔帽）好啦，沒有啦，不鬧了。

可是的確在很多…你知道很多老人對你的印象是，你很像天眼，無時無刻…你會監控大家的 iPhone 吧？這個倒是會吧？

當然是不會，我叫唐鳳。

一個諧音笑話直接出來。

你還有什麼要闢謠的嗎？因為大家對你的傳說很多。你知道你很像臺灣的羅禮士嗎？就是唐鳳聰明到…就是…「唐鳳先悟出了真理，上帝才把它寫出來」這種。

其實我覺得最重要的是，我的名字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動詞。

噢，真的嗎，有人這樣？

一個及物動詞。

然後意思是？

意思就是被消失了、被下架了。好比像說，如果有人用 Slido 問我問題，發現那個問題不見了，那個就是所謂的「被唐鳳了」。

噢，被唐鳳了。

一個名詞，當它變成動詞的時候，就表示說它已經超出了我的控制，已經變成大家一起都可以使用的概念。

就像我們不會說「你去搜尋引擎找一下」，都會說「你 Google 一下」，這個就是所謂的名詞已經變成動詞了。

我們要怎麼知道，這不是你陰謀的一部份？

欸，這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問題了。

如果這是我的陰謀的一部份，我們根本就不會在這邊講這件事情。

噢對，因為自己爆出來。但是我要怎麼知道再下一步，這不是你更大的陰謀的一部份，讓我們發現？

其實我們知道，剛剛博恩論文的題目是「接觸神經元為運動迴路提供強有力的抑制作用」。

意思就是說，當我們在這邊講這件事情的時候，大家就不會想別的了！這才是博恩的陰謀。

你真的很會…就是…天花墜地的亂掰…

有沒有覺得自己開始像斑馬魚了？

對…我開始有點…懷疑我之前做過的一切。

聊到…因為剛剛有點講到說，超過自己控制的什麼東西的，然後你很熱衷 AI 或是這種科技的東西，是嗎？

以前啦，以前。入閣以前。

像是 Elon Musk，特斯拉的 CEO，他會擔心 AI 之後會掌控世界。你不會有這種擔心嗎？

應該是不至於啦。因為我們現在這個階段的 AI，我通常都把它叫做 Assistive Intelligence，也就是輔助式的智能。

它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說，好比像是如果你有個秘書，他幫你決定各式各樣的行程事情，但你問他為什麼，他絕對不告訴你，那這樣其實你就會把他 fire 掉。

意思就是說，我們目前的人類社會的情況是 AI 大概就只能做輔助性的事情，我們其實並不會把它真的做在輔助變成判斷事情、變成老闆的這樣的地位。

所以只要我們一直去守著這個底線，叫作 privacy and accountability，就是保護大家的隱私、而且給得出交代，就像個助理一樣給出交代，這樣子當然就不可能去控制世界了。

不過現在 AI 他們自己學習的方式，就是參考人類大腦的神經迴路來自主學習嘛。可是要怎麼…

假設我們硬在它們硬體裡設一個，要有這種隱私權的東西，但是它超越了，因為它學習到說「我可以超越人類，我要 override 這個指令」，不會有這一天嗎？

你問的這個問題，是非常好的問題，就是「如何把一個精靈關在神燈裡面」這樣子的問題。

所以最簡單的就是說，你根本就不要讓這個神燈有開口。好比像你開車的時候，有時候你會看導航嘛，你就不要把導航接到你的駕駛盤嘛，這樣子就可以了。

簡單來講，就是這個腦脊髓液，不要碰到運動迴路…

不要再扯回我的論文了！夠了，夠了，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

但認真講，如果有一天人類跟機器人開戰，你會站在誰那邊？因為我是絕對選機器人。

我當然是站在現代智人這邊…欸，馬上就分邊了。

真的假的，不行啊！

沒有，我覺得人類如果…cyborg，我們裝一些機器在身上，一定可以突破現在的天花板啊。

對，所以其實這裡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說，其實如果 Assistive Intelligence 接下來發展變成所謂的 Augmented Intelligence，那其實我們現在每天都會覺得，欸，手機好像已經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份。

像這樣子的情況，其實就是在現有的社會常規 social norm 裡面，去加上更多 augmentation 的部份，就像我們並不會說，我有近視、我戴個眼鏡，好像我就不是人、是生化人了一樣。

以後當每一個人都可以有一樣的輔助智能的時候，人類的社會就會整體的變成一個更好的社會，但是這個重點還是一樣的，我們不能把一部份人落下來，然後只有少數一部份人變成你剛剛講的那樣子的生化人。

所以在一個想像的未來當中，因為那個界線會越來越模糊嘛，我們以後假如說真的，器官修復，我們用一些機器、然後全部植入，那就會有一個程度，從人類到機器人中間的過渡過程。

你的意思是說，將來會變成大家都在中間，我們不要一直去分化…

其實也不用將來，現在就是了嘛。

收得到 4G 訊號、收得到寬頻的地方，跟完全連不上網路的地方，現在可以說是人類的狀態已經不一樣了。

因為一個情況下，我們可以用直播、透過即時的集體思考的方法，來一起做出決定等等。

但另一個情況下，你還是只能用喊話的方式，如果沒有人在你旁邊，那就沒有人聽到。

所以「寬頻作為人權」這個概念，就是說如果整個社會裡，有任何地方接不到寬頻的話，好像那一部份的人就會被排除在民主社會之外。這就是為什麼「寬頻人權」是我們這個政府最重要的政策之一。

強，拉到政策。這個真的強。

趁機還是要業配一下。

對，完全不知道剛才有多少人跟上。

不過我覺得…剛才第一個，我們打壞了很多那種科技未來片的前提，就是人類會跟機器人開戰，我們說了會在中間。但是又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反而是體制，有些地方他們沒有寬頻，才會造成有些人沒有跟上。寬頻是人權？

寬頻是人權。

在未來是人權，然後…

現在就是，在臺灣就是人權。

就算是在玉山北峰接近 4000 公尺的地方，你還是可以 10 megabits per second、用 4G 還是 499 吃到飽、還是可以開直播。而且說不定比較快，因為比較少人分。

很有道理欸。哇，這可以順便解決城鄉人口不集中的問題。

就是這個意思。

哦，很有趣耶。那 5G 這個東西讓我想到我們之前做過的議題，然後我們那時候提出來對 5G 的疑問是說，如果大部份的技術全部都集中在大廠，像是美國當然也有一些什麼 Qualcomm 之類的，但是華為還是佔了很大一部份。

我們這邊也有 Mediatek，也是做 SOC（System-on-chip 系統單晶片）啊。

所以我們是有能力研發出獨立於其它大廠的 5G 能力。

對，當然是這樣，因為 5G 現在我們看這個競標的情況，已經可以看到說在今年就已經會走入我們的生活當中。

那在這裡面，我想最重要的一個就是，4G 現在已經很快了。5G 會變快，但不是變快非常非常多，會快一些。

因為我們現在第一個開始的 sub-6 的這個頻寬，大概就是快個 10-20 倍吧，但是有個很好的好處，就是它中間不會有什麼延遲。好比像是說如果我們現在是視訊的話，那從你這個一點頭到我看到你點頭，這叫 micro expression 微細的表情，其實在腦裡只需要 1/60 秒左右就可以處理完畢。

但是如果中間有個延遲的話，就會好像我在跟一個不是真的人講話，這就是為什麼大部份的時候我們會說「見面三分情」，但是視訊只有兩分情，就是這個原因。

所以當 5G 把它降到低於 1/60 秒的延遲的時候，透過 5G 見面也是三分情。

瞭解，剛剛講到蠻多個重點。你不覺得速度快 10 到 20 倍是一個大的進步？你覺得那是小…

還好而已啦，還 OK 啦。

不知道要講謙虛還是什麼。但是可以期待以後臺灣，你覺得在幾年之內會踏入 5G…因為還有一個問題是基地台，因為它的，是頻率的關係嗎，需要非常密集的基地台。這個都不會有什麼土地的問題嗎？

這其實還好。因為我們在《電信管理法》通過之後，其實都採取所謂共構的方式，尤其是在非大都市的地方。

所謂的共網、共構，意思就是說一個基地站，可以服務好幾個不同的基地商。那 5G 它很多的技術特性，使得讓我們在佈置這些基地台的時候，不用一次全部佈滿，可以在一個測試場域先佈。好比像說在沙崙…

…什麼都在那邊…

…現在是自駕車測試場…

…對，我上次才去參觀自駕車。

對，就是這樣子。

所以你要在自駕車的軌道上面，就先佈滿，因為車子跟車子之間的通訊沒有辦法容許 1/60 秒的差距。

但是當你下了車之後，那就還好啊，等 1/60 秒又怎樣？

剛講到自駕車，我就很想問另外一個問題，這是科技跟倫理結合的問題。

因為自駕車會遇到的問題是電車難題嘛。如果你今天車子停不下來，你到底要撞死駕駛還是…

…那你就不要開很快。

哦！很有道理欸，設一個頂速，讓自駕車不要遇到那種問題。

好，可是我只能說它把機率降到最低，也不能說完全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不會啊，因為在我的辦公室，也就是社會創新實驗中心，仁愛路三段 99 號，一天到晚都有自駕車…

…沒有必要整個講出來吧？

…全部講出來…

…你開放政府不用開放到這種程度…

…事實上那邊我們把圍牆拆掉，你可以從路上直接走進來，是真的蠻開放的。總之…

…沒有興趣，真的沒有興趣…

…你沒有興趣的這個辦公室呢，裡面就是一天到晚有這些有點像外星人的東西跑來跑去。

這些其實就是自駕車，而且是三輪車，那三輪車在大家的工作之下，慢慢就變成這種很漂亮的、有兩個眼睛的、可以看懂人表情的…

很可愛耶。

…這樣子的一些很可愛的東西。

那三輪車雖然童謠裡說跑得快，但真的是跑得比你跑步還要慢，所以不是說機率降到低或怎麼樣，就是你撞上真的不會發生任何事情。

對，剛剛我不知道有多少觀眾有 get 到，唐鳳其實會在很多話語當中塞好幾個哏，然後完全不在乎有沒有人有反應。你怎麼做到這種心中的豁達？

心中的豁達？很簡單嘛，就是說，因為像一本好的小說一樣，總是要看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你才會看到裡面的哏。

每次回味就「啊，我又找到一個」。

對，就是好像一個遊戲，如果一次破關就不想玩啦。你要有可玩性的話，你就在裡面埋很多很多個彩蛋。

對，可是最令人佩服的地方是，你是在那麼無形之中放進去的，我們很刻意的放，然後觀眾都不見得買單了。

像之前有個訪問，那個《德國之聲》，然後你說 噢我記得台灣應該是在…

新石器時代。

…新石器時代就已經分離了。你那條是你以前就想過，已經預備好要放的？

沒有欸，完全沒有。就是隨口回答他一句，然後就來回答他真正的那個問題。

你是不是其實真的覺得其他人很笨？

並沒有。

因為我現在跟你講話，我都會有一種 inferiority complex，我會很不敢問一些問題，怕你瞧不起我…

其實這是因為我們第一次見面，這是正常的。

好感動。

你講話真的很暖耶。老 K 要講什麼？

你們認識幾次你就會習慣了，你就會知道你真的很笨。

老 K 跟我相處也算兩三年了，然後我真的反應很慢對不對？

我剛那一段真的是在想說，等一下要吃什麼…

我已經決定這段我回家會 YouTube 放 0.75 倍播，慢慢看…

…對，大家可以，真的，包含這一段…

…YouTube 可以放到 0.25 倍。

放到第五次，就可以聽出裡面的笑點了。

對，然後之後再寫一篇回應說，噢我知道，我 get 到那個笑點了。

之前有人謠傳你的智商是一百…160？170？180？

180 那個是公分。

180 是公分而已，好，很棒。

單位要正確。

因為成年人智商是沒有意義的，而且超過 160 也是量不出來的，所以我通常都不講智商這件事情。

真的超過 160 就量不出來？

是，這是 WAIS…

…魏氏智力測驗。4 個標準差它就不繼續了？

對，它就不繼續往上了。

好奇怪，好吧。所以大家以後，你覺得智商這個東西是有趣的嗎？大家應該要執著於這件事，還是它也沒有…

我是覺得現在，特別是在現在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因為 WAIS-III 裡面測的絕大部份的東西，你只要帶一台手機，根本還不用連到網路，即使在沒有網路的地方，你只要灌個大概 5 個 App，就是東西正著唸、倒著唸、轉 90 度之類，手機都會幫你解起來。

簡單來講，任何人只要手上有手機，那智商就是 160 以上、測不出來。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智商是最沒有用的一個東西。

所以真的，科技可以打破以前的很多概念。

剛剛有講到政策，然後我不知道是幕僚還怎樣，但我們就聊一下以後的未來。大選過後，我們可以期待以後的國家是什麼樣子？

最近有個東西你有參與，叫 108 課綱。那 108 課綱呢，現在有很多人非常的猶疑，他們擔心、不知道素養這個東西是什麼。

「素養」說得準嗎？這什麼東西？

其實「素養」這個字是翻譯過來的，它本來的字叫做 core competence 裡面的 competence。

為什麼不翻「核心能力」就好？

沒錯，那就是因為我們要矯枉過正。

為什麼要矯枉過正呢？因為有大概十幾年的時間，臺灣都把 core competence 裡面的 competence 翻成「競爭力」。可是競爭力其實是另外一個字，叫做 competitiveness。

競爭力只有你在去賽跑、去獲獎的時候，有分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那個時候才有意義。

但是呢，其實 competence 就是平常自己勝任的能力。像組隊打怪的能力，大家在一個團隊裡面、每個人各司其職，每個人有不同的 competence。

所以 competence 是合作的，competitiveness 才是競爭的，但是我們把這兩個都翻成競爭力，這就會變成說，在學校教一些人跟人之間競爭，這種你出了社會在團隊裡面完全沒有意義，除了要做節目的哏之外的這樣子一種能力。

有，他們有 get 到。

他又下一個，有發現齁。

但這個前提，是你認為我們的社會出去之後，不是一個零和的賽局，是團隊競爭…不是競爭…

…團隊合作…

…可是為什麼…

團隊和團隊之間或許是競爭的。

對啊。

但是在團隊裡面主要是合作的。

所以你要教的時候，是要教人跟人之間怎麼合作，以及團隊跟團隊之間怎麼競爭。

瞭解。那另外一個大家會質疑的東西，就是所謂的城鄉差距。我覺得這是 108 課綱…因為…

講一下前提好了。108 課綱是我們「欸！」非常想做的一集，但是我覺得現在時間還早。等到這一批高一的學生他們第一次考、面臨學測的時候，才會把真正的問題突顯出來。然後現在的影片也很少…

我的重點是，現在的人大家就會擔心的是城鄉差距的東西。他們覺得很多自學的課程，教這些課程的師資就是集中在城市，鄉下沒有嘛。那這個問題要怎麼解決？

我覺得這有兩個解決的方面。一方面是「網路取代馬路」，現在有所謂的雙師教學，就是在一個地方的老師，這位老師不一定是專科老師，但很擅長瞭解學生目前的學習動機。他透過網路，可能是一整面牆的這個投影，連到在另一個城市裡面的專科老師。

事實上在我的辦公室，也就是仁愛路三段 99 號的樓上，學原住民族語言的朋友們，小孩在早上的時候，任何地方的人，都可以選擇要學任何一族的文化或語言。可是你當然不可能把那一族的老師，像 Sakizaya 的老師，找到全臺灣這幾十所學校。所以他們有一個綠幕，後面就不斷投影出各種原住民族的文化，所有的小孩都透過這種雙師教學投影的方式，進入這樣一個原住民族的學習圈，這就是一個現在已經很成熟的科技。

第二個，也不一定要透過知識性的教學，也可以去走入他的當地，跟當地的社造、社區大學、社區發展協會等等的朋友們，作為學校的校本課程。就算在上課時間，以前是只有在社團或第八節課才能做的，現在都可以帶出校園、直接進入這些場域進行實習。

這樣子有個好處，在地朋友的文化可以傳承給這些小孩，他長大之後如果想去學一個專業，像古蹟修復，他學的時候就是學對他自己在地的朋友有用的技能。如果他在十二年裡面都沒有學這種技能的話，到大學那大概就不會回流了、大概就不會回故鄉了，因為他學到的東西，他的故鄉用不到。

對，剛才針對這兩點，我覺得第一點，如果科技可以真的是彌平城鄉差距的話，在硬體上面不就是我們政府應該要確保說，鄉下每個人都有硬體可以連上網路，才可以做到你剛才講的事情？

這剛好就是我們前瞻基礎建設數位建設，執行率已經高達百分之百的其中一項目標。

很棒，很棒。對啊，因為我的問題得到答案了。

那第二個問題是說，可是這樣不就是每個城鄉會有各自的特色，不會更阻絕流動嗎？因為你在這個地方學到的 就是這個地方用得到的東西。如果我想要往城市發展的話，我…

…就往城市發展啊。

可是我學不到，還是你說用網路可以學到？OK，好。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說地方創生的時候，以前說社區營造時，常常是要非常多個年輕人，可能是八個、十個，才能夠在那個地方建立起一個生態系。但是現在有的時候一兩個人回去，透過網路把所有關於設計、文案、行銷的東西，都連到線上的社群去。所以他只要一兩個人回去…

你剛剛說連到…

線上的社群。他就可以去一兩個人，就可以完成在地的地方創生。

OK。問最後一個東西，假訊息。

我們節目之前也討論過要如何回應假訊息。我們的解法，就是把大家的腦袋全部敲昏。你根本分不清真假，你就不會被假訊息影響了。當然我是 stand by 我們之前講過的話，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方法。

也就是說，沒有盲腸就沒有盲腸炎。

沒錯，這是一個非常有道理的解法。但唐鳳你之前提出的解法是用哏圖、迷因來回應假訊息？

其實迷因也有一點點像把人家的頭敲昏。只是第一個，它不會造成不可回復的傷害。

哦，有道理耶，很聰明。

當時貴黨成立的時候，我有送一個花籃，那個花籃裡面都是貓薄荷。

當然一方面是避開主要的香菜爭議啦，但重要的就是說，貓薄荷其實就是這樣的一個效果，就是當貓咪…

…暫時昏倒…

…不舒服，或者憤怒，或者是同仇敵愾、出征的時候，你只要給牠聞一下貓薄荷，牠就會稍微昏一下。

但是稍微昏一下，醒來之後其實是蠻理智的，所以就可以好好的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可是這件事情，用迷因來回應假訊息，更大的前提是說迷因永遠…真實永遠會比虛假來得好笑。

因為，假如說假訊息用一個更好笑的東西來回應的話，那不就是拚到最後誰最好笑，大家就會注意力在誰身上嗎？

其實不會。因為我們想到這樣子一個好笑的東西的時候，它在腦裡面的迴路是這樣子的，就是如果我看到一個在社會上有爭議的一件事情，那我常常有一個感覺是我無能為力，也就是 helplessness。那當然無能為力會讓人很不舒服、感到憤怒，那感到憤怒的時候，按分享是最快的，因為這樣憤怒就變成憤慨嘛。

但是憤慨的這個迴路，跟覺得好笑的迴路是相衝突的。也就是說，當你覺得憤怒的時候，如果你有一個哏，不管這個哏是真的還是假的，假的也沒有關係，你只要一旦笑出來、覺得它很幽默，接下你就會陷入一個「欸，對噢，我已經笑過了」，就不會去覺得好像「一定要出征誰」的情況。

所以這樣子的話，其實也不一定是真或假，因為在科學上有很多不同的見解嘛，這些見解才可以開始就事論事、開始有所辯論。

好吧，雖然我不太同意，我認為心情的迴路不見得是互斥的。因為我們現在在寫喜劇嘛，我很常跟寫手講的一件事情就是「我們要挑一個情緒」。我認為，悲傷是跟快樂最衝突的，然後憤怒，因為我們在節目笑很多東西嘛，像礦業法、農地工廠，都其實是把憤怒的那個情緒導向到…

對啊，這個就是最…我們完全同意，其實。

也就是說，你要弄一個好笑的哏，你從憤怒開始是最容易的。但是憤怒變成憤慨，就是出征的時候，那就一點都不好笑了。

它的後端不一樣，好。

聊最後一個話題好了。因為大家應該看得出來，我是真的非常想要跟唐鳳聊，然後完全沒有要理你們的意思。

對，博恩好像轉頭的次數相當的少。

對，我真的…我是真的不在乎了。

你知道製作人一直在旁邊說「好了好了，可以結束了」，但我不在乎，我想要問。最後一集，我不 care。

唐鳳你在就任政務委員的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是在之前還是之後，有人說你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但是你好像説不是無政府？

我是說我是 conservative anarchist，中文我把它翻成「持守的安那其」。

所以也不是保守。保守跟持守有差？

「持守」的意思，其實就是尊重在臺灣各種各樣的文化。因為我們現在有二十種左右的國家語言嘛，每個都是不同的文化。如果你覺得一個文化特別強、要把其它文化消滅掉，那雖然好像從這個文化的角度來看是進步、是 progress，但從其它文化的角度來看，就是沒有持守住這些文化。

所以我的概念就是 transculturalism。也就是說，你可以出生的時候、成長的時候是一個文化，但是你到十幾二十幾歲的時候，又接觸另一個文化，那通常是學一個不同的語言。透過這樣子不同的語言跟文化，來瞭解你本來成長的地方，那你越做這樣的事情，到最後你的思路就越清奇…越跟別人不一樣。

這樣子的情況下，大家每一個人都可以有一個不同的角度，這樣子產生出來的民主，才是多元性最高的一種民主，這是我最基本的想法。

哇，好多好想要聊的喔。

那安那其，像「安那其」你覺得跟「無政府」有什麼差別？

「安那其」其實是可以是有政府，它沒有的只是脅迫、命令、強制的關係。

OK，好。我剛剛還有想要聊的另外一個東西就是，因為以前在外文系，我們學語言，它其實是概念界的指涉物嘛，用語言來表達。

你剛剛說，學另外一個語言，可以讓你瞭解另外一個文化的東西。我剛剛的疑問是說，語言沒有辦法涵蓋到所有的概念嘛。那你覺得有其它方法可以…

…那你就學更多的語言。

OK，好，更多的語言。

好啦好啦，我克制我的衝動。我知道剛才觀眾有透過網頁，想要問唐鳳委員很多的問題。不知道有沒有跟大家交代，一定要問亂七八糟的。

等一下等一下，第二題是…根本一點關係都…

現在有人、有人…

括號認真，表示他不是亂七八糟的。

很棒，就是深怕大家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在開玩笑的。

「請問唐委員平常都怎麼保養頭髮？（認真）」

其實我是在一家社會企業「好剪才」剪頭髮。

欸，真的，我知道耶，就在那個敦化南路…

對，貴黨的創黨大會也是找他們。

他們的髮型師呢，我每次去就說「請幫我剪一個不用保養的頭髮」。所以我沒有在保養頭髮。

噢，沒有在保養頭髮？

唯一保養頭髮的方式就是每天都睡夠，睡到八小時。

你每天洗頭髮嗎？

大概一兩天吧。

欸，所以你真的講得出東西。我發現你真的很會聊耶，你為什麼什麼都講得出東西來啊？

因為這些問題，我大概都被問過五遍以上了。

沒創意啦，就是這個意思啦。

是快取啦，就是都會放在腦裡。其實這是因為票數很高，票數低的常常都是沒問過的。

懂。

「能否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志祺77呢？」

這個為什麼要…

這個是視力測驗，不是智力測驗。

也是敝黨的創黨人之一。

志祺七七…在…

他今天穿得像威利。

第二排的…

太準了吧…

後面的…剛剛稍微有瞄到一下下人影。

放棄好了，放棄。

好，找不到。

「唐鳳會給連任成功的新總統蔡英文、及新國會什麼建議呢？」

其實在行政院的角度來看，是國會給我們建議，我們是沒有給國會建議這種事情的。不過有幾位…

在這種非正式的場合…

…對，所以亂講一下。

有幾位南部的立委，常常跟我說要跑行程，就是在地的行程，他就算是有高鐵，或他的服務處根本離高鐵還蠻遠的，那他要衝來質詢、然後再衝回來，其實差不多一天就過去了。

你就要提機器人做 Skype？

我會覺得說，真的在每個不同的行政區域，就放這種可以遠距質詢的東西。

因為其實大家要質詢，就是最後節目出來那個效果嘛，那個效果是完全一樣的。

還要用那種投射虛擬人物的…

對…

弄成是切割畫面的…

反正就是我們…

在家裡裝一堆白球球…

…把我們的委員們都 3D 建模起來。

我覺得這樣一定非常的有效果，而且每個質詢完，都可以飛起來，這樣不是很厲害嗎？

很棒，好，下一題。

「要怎麼在資訊方面反滲透」

其實這題，跟我剛剛沒有回答完的半題，是連在一起的。

跟蔡英文總統的一個建議，因為我也負責青年參與的業務，我覺得很多我們在做政策的時候，想到的就是國家幫年輕人，幫忙就學、就業、創業、居住等等。

但是其實我們看到最有趣的一些青年政策，往往都是青年提出來的。好比像說技職選手應該要到國慶上面去遊行，遊行完了之後應該要進入國中小，幫助學生把他們的校舍翻新，讓大家知道說技術高中，就是你要幫助你的學校的時候可以念的東西，而不是你考不上普通高中才念的東西。

這個想法，就是黃偉翔，我們青年諮詢委員提出來的。他加入青諮的時候才 29 歲（註：在第一屆青諮會時應為 27 歲），跟你年紀差不多。在這樣子的情況之下，我覺得關於青年政策，越多讓青年來主導、來決定，我覺得會更好。

那這其實也是在資訊方面，反滲透最好的方法。因為如果你覺得是由上而下的政策影響到你、你完全沒有決定的權力，那關於這個的不實訊息你就非常容易去相信。

但如果這個政策根本就是你參加，好比像是 Let’s Talk、Join 連署等等的方式提出來的，那這個政策本來就是你寫的，或至少裡面有一部份是你寫的。那這樣，當然就不可能被滲透。

等一下，兩個疑問。青年的定義是幾歲到幾歲？

按照青年署的定義，或我們青諮會的定義，是 18 到 35 歲。

OK，好。你不想按照的定義是哪個定義？

當然大家都當過青年嘛，35 歲以上的人。

什麼年輕男孩之類的。

那今天我問青年署的朋友說，這些台上的高中生…

因為我們連署提案最多的並不是 18 歲的人，而是 15 歲的人。因為 18 歲的人至少還可以去公投，15 歲的人什麼事都不能做，所以當我們有連署平台之後，在上面提案，好比像說要禁止塑膠吸管，都是 15 歲的人提的。

所以我就問青年署說，那他們算不算青年？同仁說，他們算見習青年。

你覺得會不會是因為他們沒有辦法做那麼多事，所以他們才那麼踴躍？因為可以做了之後，就沒有那麼珍惜了。

好像這樣講也是有道理，所以要珍惜這段見習的時間。

或者我們開始剝奪其他人可以做的事情…沒有啦，開玩笑的。

「對於香港近期看法（有關資訊傳遞的影響）」

這個還打了括號，有關資訊傳遞的影響。我想對於香港，我們可以看到所謂的 waterless 的 movement…重來。

對於香港所謂的 leaderless、be water 這樣的 movement，我覺得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說，在我們以前想像中，大型的活動都一定要有組織者。很多人試著說，沒有組織會怎麼樣？那就會變成暴動。

所以說在香港的做法，並不是沒有組織者，而是大家都可以是組織者。每一個人都可以想清楚說，我在這邊要做什麼事，而且我願意分享出去，這樣很快就有兩千多個組織者。

所以像《願榮光歸香港》這些群體創作，你都可以看到每個創作的過程，都有一個組織者在做創作。他們每一次創作之後，都這樣分享出去，透過開放、透明的方式，讓別人可以看到說，像這樣的一個哏只有這些人會笑、那些人不會笑，那就會有人再去 remix 這個哏，變成另外一些人也會笑。

這樣的作法，我們在連登上面都已經可以看到這樣的創意。所以我覺得，這真的是以後任何社會運動，都必須要學習的一個方式。

非常棒。

「在AI時代的變遷，有什麼話想給正在這條路上的人一些建議」

其實我覺得在 AI 的時代裡面，任何當你在做工作時，覺得自己像工具人的時候，那些時候就是 AI 就可以幫你做掉的時候。

所以它可以把一些負面的情緒消滅掉，因為以後沒有這些工作給你做？

對，就是你去做有創造性的工作。

欸，可是這個叫做給正在這條路上的人建議嗎？

是啊。也就是說，現在大家最需要的能力之一，就是 experience design 體驗設計，或者如果你是社工背景，叫做職務流程再設計，這樣的一個能力。你去看你的工作流程有哪些是冗的，哪些事它進來的結構簡單、出去的結構簡單，中間你在做的時候就覺得只有速度的差別，真的是很無聊，這樣子的一種工作。

以前你必須忍受這種工作，因為這種工作只有人類可以做。但是現在，即使沒有人類可以做、你收不到學徒，你都可以去 train 一個機器學徒，它觀察你的工作之後，就可以幫你做了。

那你就可以去做那種需要跟人相處，也就是「互動」的部份，以及去開發共同的價值，所謂「共好」的部份。

像這種自己去看工作，叫做「自發」。「互動」就是人跟人之間用不同的技能去互相連結、組隊打怪。達到共同價值，就是所謂的「共好」。這三個就是我們十二年國教的核心素養。

又扯回去了，很棒。OK，好，最後一題。

「你能對博恩大喊Better than Brian嗎」

我覺得這個很適合唐鳳喊。

不要吧？

因為這句話他講，很有說服力。

好。

跟某人不太一樣。

可以，可以，可以。

你可以嗎？

可以啊，當然可以。

Better than Brian!

從來沒有懷疑過！

各位觀眾，再次掌聲謝謝唐鳳。